文/曹汉昌
“表”是评弹的重要艺术手段之-一,时代风貌和社会背景的介绍,人物外貌及其内心世界的刻划,书情内容的叙述与接榫,现场环境的摹状和烘托等等,都赖“表"来完成。
评弹没有“表”,宛如穿珍珠项链没有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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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然有些也不是非“表”不可的,例如叙述情节就可用角色自报家门或人物之间的互相对话来解决,但似乎都没有以第三人称的“表”来得周到和亲切。
“表”有如此重要作用,但大家历来却把过多地运用“表”尤其是运用大段的“表”视为畏途。遇到大段都是表书,演出前就不免惴惴不安。为什么呢?首先,“表”不如“官白”(人物对话)容易掌握。“官白”比较固定,技巧的运用上有例可援(最早是昆剧,近时是京剧),而且结构、音节比较严整,也容易上口。
“表”则不同,由于用的都是常言俗语,如果没有极丰富的语汇积累,就很难应付需要,就“拌勿转”。其次是“表”的难,还在于听众水平不一,阅历与爱好不同,要真正做到所谓雅俗共赏,谈何容易。再就是评弹发展到今天,过多的“表”,尤其是平庸的“表”,确已不能满足听众的欣赏要求了。听众若不欢迎,就不免表示出厌烦情绪,而评弹是很借重于听众反映的,这样,就不但借不着力,反而使演出情绪大受影响。凡此种种,造成了大家怕多“表”和“表”得太长。
《龙门败十将》内容比较庞大,恰恰是“表”得特别多,而又有较多大段“表"的段子。全篇8000余字,零碎的“衬”、“咕”不算,光大段的“表”就有5000字左右,占全篇百分之六十强。
初演时,我确是有些顾虑的,但多次演出的事实证明,昕众并不因为它“表”多而有所反感,相反,对这些“表”还很爱听。那么,是否可以据此得出结论,说从前的经验不可靠呢?当然不能。我认为,过去对“表”的习惯看法是有道理的,但说得有些片面。
“表”确是比较难掌握,但一回书的好坏,不在于“表”的多少,关键在“表”的质量。语言贫乏,条理紊乱,表得不当其时,听众当然不会欢迎。一个人在生活中和人讲话,如果噜噜苏苏而又不得要领,尚且要使人讨厌,何况是作为评弹主要艺术手段的“表”呢?如果你“表”得其时,而又层次分明,语汇丰富,便有助于刻划人物性格、烘托主题,不仅无“沉"①掉之虞,还能收到更大效果。当然,有个重要条件不能忽略,那就是内行所谓要“牙清齿白”,即表演能力要有相当功夫。
为了想把问题说得明白些,我试以《龙门败十将》中的“表"为例,略抒管见。
评弹中“表”的种类繁多,现只就“开场序头”、“过去重谈”和“未来先说”几种来谈谈我肤浅的认识。
先说“开场序头”。评弹的演出形式是长期连续的,过去在一般码头上都是每天说一点三刻钟,一天天连贯说着一个故事,少则十天半月,多至半载一年。在这样长期的演出过程中,听众当然不可能绝对巩固,甚至天天有些新的听客来,这就要求表演者在每天开讲之初有个序言,以便新来的听客能有个头绪。这种“序头" ,方法有好几种,如一开场就出角色,用挂口、道白来自报家门;或用“表”来叙述。《龙门败十将》的序头就是用的后一种。但不论用哪一种“序头”,在语言上都要求十分简短;若噜苏冗长,大量的老听客就必然要不耐其烦.当然,不光是“序头”,书中任何地方的用语都必须鲜明简洁而又丰富多彩。《龙门败十将》的“序头”是这样的:
宋朝靖康元年,东京开设武场,开考日期是八月中秋。现在辰光将近傍晚,武场里闹猛非凡。
这几句,把时代、地点、日期、时间和武场的声色概况交代清楚。不交代清楚,听众没头没脑,而且没有具体环境,情节如何开展?但接着要交代的东西很多,非三言两语可以解决,于是必须在剪裁编排上打些主意,象写文章一样要讲究个起承转合,并力求层次分明、语言精炼。
先布景:
武场四周是围墙,沿墙一圈是芦篷,芦篷门前是各路武生,马上的马上,步下的步下,大家手里执着兵器,都对武场当中看。当中是一座彩彤殿,殿上坐着四个主考官。两个正主考:一个是皇城兵马元帅宗泽;一个是左班丞相张邦昌。两个副主考:一个是右军都督张俊; 一个是兵部尚书王铎。当中供着圣旨牌,表示奉旨选考。两旁都是考官,立得整整齐齐。彩彤殿下面是露台,露台下面是龙门。
再介绍人:
现在龙门当中有一个武生,头戴月白缎子武生巾,身穿月白缎子箭干,短裆裤,薄底靴,跨下雪花骢,怀抱沥泉枪。此人是啥人?河南相州汤阴县武生,姓岳名飞,表字鹏举,今年二十四岁,今天他是领考官,从早上打到现在,枪挑梁王,接下来连败九个武生。此刻马在旗圈里兜。
这里原可再一气表下去,但因为表得太长,若平铺直叙“表”下去,不免要使人感到平淡,因此先是故意含糊其词,接着突然发问:
照理马走三圈,如果无人上来,就可得中状元,但是现在马走三圈,无人上来,岳飞心里发急哉!为啥?
这样一问,不仅增加了吸引力,同时更将接下去的一段长“表”安排到了一个非“表"不可的位置上,从而就能从容地“表”出来:
因为这科武场与往年不同,是专为抗金开办的。金邦侵犯大宋,朝堂上李纲、宗泽一派主张开办武场,招集天下武生,兴师抗金;当时虽然遭到张邦昌、张俊、王铎等一班主和派的反对,但因为钦宗皇帝刚刚接位,他为了保牢帝位,被迫同意主战派的主张,降旨开设武场,挑选状元,领兵抗金。各路武生都想抗金,所以赶来应考,连各地的义军领袖也来不少,总计人数在四千以外。张邦昌这班人,看到这种情况,就一计不成再施二计,叫小梁王柴桂出来夺状元,想把兵权抓到手里,联络金邦,推翻朝廷。柴桂进武场,碰上岳飞,打不过,就叫岳飞让他。岳飞说:我们是武生,没有功名,只好通过武场来抗金卫国;你是王爷,一人之下,万人以上,何必去大就小,还是你让。二人彼此不服,又比箭,仍旧是岳飞的箭术好。后来又立了生死文凭再打,柴桂还是打不过。柴桂想:这种武生进武场,不过是为了功名富贵,我只要把自已的打算讲给他听,答应给他的官位比状元大十倍,他一定会让的,所以就把自已的阴谋讲了出来。哪知岳飞一听,顿时怒火中烧,心想我们各路武生都是为了抗金而来,你是个王爷,非但不抗金,反而私通外国,背叛朝廷,便一枪把柴桂挑死。照说,立了生死文凭是不要偿命的,但是张邦昌不肯干休,定要杀掉岳飞。幸亏宗泽主持正义,加上大多数武生不服,张邦昌无法,只好改罚岳飞从太阳当顶到太阳下山,要打败十个武生,败满十个,将功折罪,敗不满十个或者伤害了其中一个,那就要两罪俱发,还是要杀。张邦昌以为从太阳当顶到太阳落山,无论如何是败不满十个武生的,这样,岳飞就非死不可。起初,岳飞心里很急,也以为败不满十个武生的;想不到此刻离太阳落山还有一大段,已经败了九个。岳飞心里明白,这九个武生当中,有几个是武艺不好,被打败下去的;但有几个本领非常好,明明是有意帮助,自已让下去的。照这样下去,看来败满十个还不太难。现在就等最后一个上来。岳飞骑着马在旗圈里扫,嘴里在喊.....
至此,书才上了路。也就是这才完成了“序头”的任务。这段“表”是否还可精简些,当然还可研究,但内行有句话,叫“交代不到,听客直跳”。这段“表"虽不短,但因为是必须的,就不会使人感到长了。而尤为根本的原因,是这段表有着极其重要的内容,它揭示了当时的主要矛盾——和战之争。
再说“过去重谈”。凡事都有个来龙去脉,先说后果,不谈前因,听的人很难得到完整的印象。在文艺欣赏上,尤其是我国同胞,喜欢听完完整整的故事。因此我国戏剧的特点之一是有头有尾。但要做到头尾俱全,有时因格于布局也会感到棘手的。另外,有些人物的遭遇、事件的细节必须反复提起,从而加深欣赏者的印象。这种反复重提往事和解决“头”的问题的表现手法,在评弹的“表”中叫做“过去重谈”。这种“过去重谈”运用得好,不仅能加强内容的情理,畅通情节的脉络,并且还饶有兴味。当然,这种方法并非评弹所独有,但其他文艺形式运用“倒插笔”之类的方法,我觉得都没有我们运用“过去重谈”那样方便。
《龙门败十将》中余化龙身临龙门之后,就有一段不得不“过去重谈”的“表”:
余化龙一听,顿时一气:都是那个老老头不好,收了我做学生以后,还收他做徒弟,而且教得他的本事比我还大!
那么,岳飞同余化龙是怎样成为师弟兄的呢?既然余化龙不知道岳飞是师弟,岳飞又怎么知道余化龙是师兄的呢?这里有一段旧事:
原来周侗有三个师弟兄:大师兄种师道;二师兄余怀;老三就是周侗。三人学好本事,各奔前程,种师道到川里做经略元帅,余怀到江西开镖局,周侗行教于天下。师弟兄分手以后,长远不曾见面,后来周侗到德化县德胜镖局去看余怀,余怀蛮快活,对老弟说:我有个孙子叫余化龙,欢喜学武艺,我自己教不称心,费心你师弟代教。
周侗本则巳经不收徒弟,现在因为是老师兄,情面难却,只好答应。余化龙跟祖父学过一阵,有相当的基础,再经周侗一教,真是突飞猛进。到了年底,余怀摆一桌酒,与周侗一起守岁,余化龙在一旁作陪。师弟兄吃得差不多了,讲讲酒话。余怀问周侗,你长期行教于天下,可曾看见几个拳棒好的人?周侗有点醉意,回答说:好本事的人,我见过不少,然而我从出场到现在,还不曾被人打过一拳或者踢过一腿。
余怀晓得老弟在说酒话,有心顺着他,说:象你这样的本事,还有啥人可以打你?余化龙听他们谈话,心里想:喔唷,先生说没有人打过他一记,我倒不相信。就立起来,假装小便到外面去,两个老老也不在心,隔了一会,余化龙溜进来,走到周侗身边,拉起小拳头朝先生腰里打去。周侗是老资格的名教师,眼观四处,耳听八方,虽然同余怀在讲话,但感觉仍然十分灵敏,觉得腰里“呼”一有拳风在过来,便朝下一看,喔唷,你倒打起先生来了!马上伸三个指头,对准徒弟脉门上一把搭牢。余怀看见,立刻涨得面孔通红,要打孙子。周侗把手一放,反而劝住余怀。余怀叫孙子陪罪,周侗说:小孩子的事情,不能作真。但嘴里虽这样说,心里却很不快活,觉得余化龙的品行不好,教了一年,师徒之情毫无,所以非常灰心,想马上就走,但放不下脸,于是勉强又住了两个月,推说要回家去看看,向余怀告辞。余怀不好强留,摆酒送行,分手的时候,余怀问周侗以后要不要再收学生,周侗想起余化龙的行为,说了两句气话,说是我收了你的孙子,再也不收别人做徒弟了。余化龙听见这两句话,心里蛮快活,想这是先生欢喜我,我是先生最后的学生。
周侗离了德化县,到河南内黄县麒麟村去看老朋友王明。一到王明家里,恰巧老夫妻在大相骂。周侗问他们:你们老夫老妻为啥要争争吵吵呢?王明说:我养个不肖叫王贵,隔壁汤家有个儿子叫汤怀,张家有个儿子叫张显多我们三家合请一个先生,在我家教三个孩子读书,哪知这三个小畜生不要读书,专打先生,请一个打走一个,弄得别人不肯来教书了。我有个老朋友,巳经不出门了,好容易去请了出来,今朝第一天上课,又被这不肖打得跷了脚回去。我要打这不肖,我老妻就同我相骂。
周侗一听,想倒好的,我为了学生打先生,离开德化县,走到这里,又碰着学生打先生。心里奇怪,就对王明说:这三个小孩交给我来教。王明说:不能,要是把你打得歪歪倒倒,我怎么过意得去,周侗说;打坏了不要你负责,这是我自愿的。王明晓得周侗是有办法的,就通知张家、汤家,明天叫小孩来读书。又关照摆酒与周侗接风。第二天一早,周侗先到书房里等。这三个小孩晓得又有先生来了,一商量,还是打,大家靴统里都藏好一根铁尺,由家丁领着来见先生。王贵第一个走上来,等跪下去就从靴统里抽出铁尺,拉起来就往周侗脚踝骨上敲上去。周侗一看:喔唷,来了,两只脚往上一缩,铁尺敲在凳脚上。王贵晓得不好,想爬起来逃走,被周侗一把抓牢,周侗问他为啥要打先生?他说他们喜欢学武,不喜欢习文,但是家长不答应,所以他们除了打先生逃走,没有第二个办法。周侗一听,方始明白,他们和余化龙的打先生完全是两桩事。就同他们讲:我也会武,你们要学,我可以教你们。不过,一个人只学武艺不读书,大起来不过是个匹夫,现在我半日教文,半日教武。你们看好不好?三个小孩一听,想倘使不答应读书,武艺也学不到,因此就说:好。从此,周侗上午教他们读书,下午教他们武艺。他们对周侗也越来越亲热。
过了不久,周侗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,每天教书的时候,总有一个小孩靠在窗口听,到教武艺的时候,这个小孩又在场上看。周侗见这小孩相貌甚好,喊住一问,方知他名叫岳飞,汤阴人,同娘一道被洪水冲到此地的。因为家里穷,读不起书,买不起纸笔和兵器,所以每天到这里听教书,看放武艺,然后回去用柳条在沙盘上写字,用竹杆当枪练武艺。周侗为他这种好学精神所感动,叫岳飞背书给他听,练武给他看。岳飞马上背书练武,背出来的书一字无错,练出来的武也比王贵他们好。周侗实在欢喜,叫岳飞领他到岳家,对岳飞的娘说,要收岳飞做学生,免费教他读书和学武艺,要教得他文武双全。岳安人当然快活,叫岳飞谢过老师。周侗又同王明讲明此事,王明也很赞成。
从此,岳飞同王贵他们跟周侗学文习武,岳飞样样都比三个师弟兄好,周侗格外欢喜,就收岳飞做寄子。后来洪水退了,周侗跟岳家母子到了汤阴,拿自己一身本事全教给岳飞。以后周侗病了,岳飞日夜服侍,不离左右。周侗晓得病不会好,就叮嘱岳飞说;论你的本事,天下少有敌手,不过将来出场要当心一个人。岳飞问是啥人?周侗说:是你师兄余化龙,他住江西江州德化县,他是连我也要打的,你碰到他要留神。岳飞问:我同他比,哪个武艺好?周侗说:无论马上或者步下,功夫都是你好,但是他有一手祖传的镖法,称做“随心镖”,要打哪里就打哪里,这是他胜过你的一手。岳飞问周侗会不会这种镖法?周侗说:本来我不会, 后来我住在他家里,看见他的祖父教他,看会了一些。岳飞要周侗教,周侗说;这种暗器,没有什么好学。岳飞说;我学了不是想用暗器伤人,而是为了防身。周侗一想有理,就叫岳飞从箱子里取出镖样,把怎样打和怎样接的手法讲给岳飞听。岳飞几何聪明,不久就学会了。后来周侗去世,岳飞把余化龙的事情一直记在心里,故而现在二人碰头,岳飞晓得余化龙是师兄。
余化龙听见岳飞喊师兄,心里想:我不能承认,承认是师弟兄,就不好动手了。所以不加理睬。
大家一看就知道了,这段“表”实在长得出奇。它占全篇四分之一的篇幅,说起来要十多分钟。这样长的“表”,在长篇中也属少见,段子中则更鲜前例。
而这段长“表”所以站得住脚,我想大致有这些原因:首先是,这段表为勾刻人物性格和烘托主题所必需。众所周知,尖锐的矛盾必须建筑在性格冲突的基础上,才能产生真实感。细致描绘余化龙骄傲狭隘和岳飞忠厚磊落的性格及其形成,使当前局势和即将展开的一场激战成为真实可信,从而有助于这一段子的思想性得到充分的反映。其所以站得住脚,不因长遭厌,还在于前面的书,早为这段“表”创造了良好条件。看来在这战马腾蹄、长缨待举、一场猛烈的厮杀即将到来的紧张关头,来一段长“表”似乎不太当令,但由于说书人在前面“设”下了重重“疑”点:为什么别人为了抗金大局肯情让岳飞,而一师门下的余化龙反而不肯?为什么岳飞认识余化龙,而余却不认识岳?为什么来自民间的余化龙竞会变成敌人的帮凶?等等。听众虽急盼岳、余投入搏斗,但不解决这些疑点, .如何听得“下去?说书人此时怎能“置"之不“答”?而既是顺应众命来“表”的,当然就不存在什么阻碍了。另外,这段“表"原可以安排在余化龙芦篷远眺之处,但那样,会使“表”本身显得更长,更主要的是,那样会使那段长“表”自已贬低作用;而且安排在现在这样一种紧张关头,还能以跌岩增强悬念,使听众得到更饱满的艺术享受。但问题还只解决了一半,或者一大半。因为这样长的“表”,插在中间,全书效果要打折扣。因此在表现方法上还应研究。“带表带做”是较为恰当的。例如:
....余化龙溜进来,走到周侗身边,拉起小拳头朝先生腰里(动作)“呼”(口技),打去。周....灵敏,觉着腰里(表情)“呼”(口技),朝下一看(动作),.....马上伸出三个指头(动作)对准徒弟脉门上,“吼!”(动作)搭牢。
不仅如此,“表”在两人对话时,还要用不同的语气。这样,虽说是“表”,实际上其中也出角色,只是官白私说②而已。就如此把平面的叙述化成了立体的描写。人物、环境虽若隐若现,却能给人以有声有色之感。
有人以为这段“表”中有一些细节并非必要,如王贵打老师等等,认为可以删掉,以保这一段子的集中、完整。但我觉得,这些细节比较轻松,在高潮出现前让听众调剂一下精神也很有必要,是符合评弹讲究“趣”的特色的。同时,通过它,涌现出周侗等一系列人物,也有助于增加这一段子的容量。
在评弹的“表”中,还有一种“未来先说" ,用于展望将来。它用处很多,如逢到“剪书”(演期结束)时尚未“终卷"(书未说完)用它就可解决“尾”的问题。还有,有时为了制造悬念,故意把下面的“关子”先提一提,如“你不要以为他现在如何如何,但一等到如何如何,他就要如何如何呢!”再有,有时这一件事或这一人物,说至此将不再在书中提到或出现了,为了有个交代,就用它来一言表过。在《龙门败十将》的结尾处,有这样一段“未来先说”:
等到武场一散,余化龙被康狼山请去做元帅,后来岳飞带八百人火烧青龙套,连下来火烧黄草坡,中州败金兵,路过康狼山的时候,余化龙下山要同岳飞打,岳飞要他一起抗金,他说:我愿意跟你抗金,但要报武场里一镖之仇。岳飞无法,只好同他打,二人接镖回镖,镖打数十梭,结果余化龙被打下马来。这一来,余化龙服贴,随同岳飞去抗金。后来余化龙看到岳飞为人忠厚大方、赤心抗金,受到启发,逐步转变,成为抗金的大将。
所以要用这一段“表",是因为即使在演出长篇时,再提到余化龙也要隔相当长时间,段子则至此结束了,如不交代一下,是有头无尾。而且听众可能还会为余化龙惋惜。这一“表”,就可让他们愉快地走出书场。同时,这段“表”的最主要目的,还为了要完整地交代余化龙。这是一个塑造人物如何掌握尺寸的问题。我们不能为了要渲染情节便任意歪曲人物。以余化龙为例,我们要批判他骄傲自满、胸襟狭隘的性格弱点。实际上他在以后是一员抗金大将,因此在结尾时再展示一下他的未来,借以给听众以比较完整的印象。
注释:
①叙述冗长,故事又缺少波澜,因而听众情绪低落,不感兴趣。
②即私白,参看《漫话说表》注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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