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节后开工,春节档的喧嚣对我而言基本告一段落,所谓“七剑下天山”的阵型基本都阅览过,如果非要选,自己最常回味的是动画片《深海》,片尾的一句字幕“献给走过长夜的你”,当时观影的时候情绪就已经有点绷不住了,而如今想想,它连同影片本身可能是辞旧迎新最恰当、也最有情义的告白。
《深海》的票房并不理想,位于末席,希望后面还能有所上升。它的出现显然打破了全体中国观众对于华语动画长片的想象,这个颠覆意义不仅仅在于它选择了泼天倒海的视觉冲击,人间色彩力出一孔,用饕餮能够形容深海奇观的饱胀感,但却无法表达它的流动感,那种好像抓得住却又抓不住的易碎情绪。最重要的是它挑战了春节档期以及动画片在本土约定俗成的规则,放弃赛博朋克的电光刺激、放弃腾挪飞旋的打斗揉搓,以及放弃一惊一乍的怪兽,很任性地要将观众拖出舒适圈。
它选择的是带领观众重回内心的长夜,去面对司空见惯,成年人刻意遗忘、回避甚至污名化的题材:抑郁症。抑郁症如黑鸦重羽一般附着在一个叫参宿的小女孩身上,父母早早离异,母亲远走他乡,联络淡薄,父亲再婚生子,重心转移,她每天只能勉力保持一个女儿该有的得体、温顺,微笑只是功课。坦白说,很多大人何尝不是这样。
一次精心安排的邮轮游成为小女孩的心灵奇旅,过去的终将涌回来,她跌入深海,遇到一个叫南河的青年男子,海底大饭店老板,两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不甘心,前者要找妈妈,后者要还贷款,不得已选择合作博一把,穿越到深海之眼,期待如愿所偿。
小女孩的名字是古代的星座名,属水,意象是“猿”,代表温顺的小女孩心中早就充满情绪潮汐,缺乏定性。围绕在她的身边有两种颜色,一红一黑。红的是丧气鬼,形态有一些像哈利波特遭遇的摄魂怪,无形无体,粘稠泛滥。丧气鬼就是抑郁情绪的波动。黑是海精灵,母亲讲的童话符号。如果仔细看电影里好几次展示,形态似乎来源于妈妈的头发,它还能作为疙瘩汤的灵魂食材,勾起食客的臆想,从邋遢不堪的场景感受到华丽、梦幻。海精灵代表的就是亲情的羁绊,是中性的。
南河的真身其实就是邮轮上的小丑,卖杂货为生,良心未泯,小丑的笑是夸张的,被修饰过的,著名笑星金凯瑞曾经分享过自己的抗抑郁过程,他将病症的英文单词拆成两个意思:拒绝与压力。因为压力,人的身体不想配合了,拒绝在躯壳所扮演的角色里。
我看到了我理解的“深海”,是炫彩与黑暗的对话、和解。真的蛮佩服导演田晓鹏的,从一开始就选择往内心走,往深处探寻最难的路。如果这条路走下去的结果是,别走了,我们回到舒适的邮轮甲板上去,那么我们只能看到的就是觥筹交错、浮皮潦草的流光而已,那么未来的动画片是不是只能成为博人一笑的小丑脸呢?欢乐与酸楚都在嘴角挂着。我觉得宁可打破这个设定,不如破釜沉舟,挺进深海。